与外界传闻不同,詹誉并非完全是个头脑空空、风流史能拍成八十集精彩纷呈连续剧的纨绔:首先,他有一个伊曼纽尔学院的哲学学士学位,在伦敦某所私立中学严格的管教下度过了整个少年时代;其次,他从不和任何人保持长期关系,而且他也的确有偏好的类型,譬如坐在他不远处的那一位。

    那是张相当符合詹誉审美的面孔,眉弓饱满、眼角微弯,瞳孔颜色比一般人浅,垂眼时睫毛弯得像把小扇子,两颊卧着一对浅浅的酒窝。

    所以崔言维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确信他的老板一定会想要弄到手,他接触过太多太多詹誉约会过的男男女女,他们要么有一双犹为明亮的眼睛、要么有一双适合亲吻的嘴唇。而眼前这位无疑是最标准的那个,拥有詹誉偏爱的一切特征,用詹誉的话说,那叫“我的梦中情人”。

    从詹誉二十岁起,崔言维就是他的私人助理了,不需要詹誉开口指示,他就知道詹誉想要什么。詹誉从来不关心也不了解娱乐圈的前浪后浪,也从来不费神去记住他约会对象们的名字,崔言维有一个专门的文档为他的雇主记录这些信息,以免日后出现任何纠纷。他绝对是世界上最了解娱乐圈同时拥有经济管理硕士学位的人。

    在他的那个文档里,有的人是为了詹誉的钱,有的人是为了詹誉的脸,也有一些涉世未深的小明星曾妄图抓住詹誉的心,总而言之,詹誉的魅力从来所向披靡,他永远能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,或者人。但关于那个正坐在詹誉不远处的男人,崔言维恰好听说过一些传闻。

    詹誉和运通的董事又喝了几杯酒,也没见着崔言维给他拿来房间号。他脸上挂着假笑,心里早就不耐烦了,这帮老头子虎视眈眈盯着他手里东南亚的份额,想要忽悠他签下几张授权。这正是他讨厌慈善晚宴的地方,既然所有人都当他是草包,那他不妨做些草包会做的事。

    他叮当弹了两下酒杯,周围的人们立刻停下讲话看着他,詹誉虚伪地笑了笑:“失陪一下,我的助理刚告诉我马上有个约会。”

    他慢条斯理地从座位里滑出来,把玻璃酒杯放回托盘上,一边轻浮地冲女侍应笑:“旗袍很漂亮。”崔言维跟在他身后,他们走到露台上,詹誉满脸不高兴地问:“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“我正要告诉您,”崔言维斟酌着说,“您今晚看上的这位可是块硬骨头。他没什么名气,但很有性格。几年前他刚毕业的时候,惠力的王董要给他投资,让他□□,被他当场拒了。”

    “挺有骨气。”詹誉说。

    “那是,这人本来科班出身,是影协一位主席的得意门生,大学就凭借一则短片拿了个小奖,名噪一时,前途无量。结果王董让他□□,他不仅给拒了还把王董打了一顿,得罪了人,被王董封杀,娱乐圈没人敢和他扯上关系。他只能去拍纪录片。”

    “这么有意思?”詹誉笑得意味不明,“没关系,你只管去问,告诉他我的名字就行。”

    敲门声响时詹誉还在冲澡,他在腰间围了条浴巾,草草擦了下头发就去开门。洛易站在门口,保持着敲门的姿势,表情犹豫。见到詹誉,他笑起来:“真的是你。”

    詹誉侧身把他让进房间,伸手就想把洛易往门板上按,但胳膊刚抬起来就被抓住了。洛易双眼紧盯着他,很从容:“你想和我叙旧,也不必用这种方式。”

    “这句话不是该还给你?”詹誉把醒好的酒倒进杯子里,先抿了一口,再递给洛易,“你明明知道我为什么请你来,还是过来了。”

    洛易嘴角噙着一丝笑,大大方方地承认:“我的确想见你。”

    詹誉不说话,只含笑看着洛易。他纵横情场多年,面对哪种调情都能不动声色。洛易还是太嫩了点,沉不住气,又说:“再说了,不是你叫我来宴会的么?”

    “你知道是我?”詹誉稍微有点吃惊。

    “如果没人给我发邀请函,这种地方我进得来?”洛易笑了一声,靠近他,“原来真的是你,我本来不确定。”

    詹誉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子诈了一下,顿时翻了个白眼:“不用谢我,毕竟你救了我的命,我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。”